与太空有关的电影,通常有两个设计走向:如果不是像《阿波罗13号》(1995)一样将影片聚焦于过去发生的太空探索历史事件,便是将电影设置在编造的未来世界。虽然有关未来的太空电影并不都像《星球大战》(1977)系列一样夸张,或都要安置一些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但这些电影让普通人一看便知道并不存在也并不真实,只因电影的观影魔力完全建立在虚构的想象之上。
《地心引力》显然不属于这两类。和《2001太空漫游》(1968)、《宇宙静悄悄》(1972)、《黑暗星球》(1974)、《异形》(1979)等电影比起来,《地心引力》沿用了这些电影中的悲观情愫,并做了现实主义处理。只是,《地心引力》虽具有这些电影中幽默、惊悚与紧张的情绪,却没有愤世嫉俗的讽刺,也没有异形生物以及高智能电脑的出没。即便两位主人公马特(乔治·克鲁尼饰)和瑞安(桑德拉·布洛克饰)因脱离太空舱而在宇宙中漂浮的桥段看起来如此惊世骇俗,但重要的是,这却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情景。《地心引力》并不是“科幻”电影,而是一部发生在当下的灾难片。它的故事与设计走向都是基于“现实”的虚构,只在90分钟的饱满时间里,用平实手法讲述了两个角色在同一个空间里的求生故事,而非对未来毫无节制的想象。因而整部影片看起来便有着“理论”上的真实,这也是它如此吸引眼球的原因。
和大部分走视觉奇观路线的3D电影不同的是,《地心引力》是一部专注于呈现人类个人感受与痛苦的电影:乔治·克鲁尼在此摆脱了明星光环,桑德拉·布洛克则在电影中坦露了个人的脆弱。她在影片里既瘦削也憔悴,面色苍白且充满了挣扎神色,除了必须克服无神论者的空虚以及存在主义式的孤独,她还必须从父母亡灵以及失去的女儿那里汲取力量,才能在浩瀚宇宙中重拾回归地球的信心。影片里有对生命重生的隐喻与思考,就像《你妈妈也一样》、《人类之子》一样,“亲情之爱”一直是卡隆电影里重复的主题。马特的勇敢和瑞安求生的渴望都让人叹服。当瑞安在零重力状态下哭泣,眼泪从脸部“四散”飞出去时,除了惊心动魄般的心悸,亦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浪漫感。
影片也对人类对科技的无条件信赖提出了质疑。就像英国民谣歌手比利·布拉格(Billy Bragg)在歌词里挞伐过的,“对太空硬件心存希望绝对错误”。导演卡隆肯定也坚持这种想法:人类确实对太空飞船之类理性又冰冷的硬件抱有太多盲目的幻想与希望。
视觉效果上,《地心引力》在将人体与数字技术结合使用时曾历经艰苦,好在最后瓦解了实景真人表演与动画之间的鸿沟差距。在特效公司的帮助下,《地心引力》让我们得以以敬畏的心态凝视宇宙,并为宇宙中重力感的神秘感到惊异。影片摄影指导伊曼纽尔·鲁贝兹基(Emmanuel Lubezki)就像打开装满了光线的潘多拉魔盒,在虚拟场景里精确呈现出宇宙与天体的洪荒状态,即便戴着光线晦暗的3D眼镜,亦不能抑制观影时的兴奋。
《卫报》影评人马克·克莫德(Mark Kermode)承认自己曾“轻率”地认为:3D效果只适合跳进深渊巨洞或将尖锐物体“扔出”银幕之类的惊险场景,但当《地心引力》里充满了自由落下与漂移的人物以及各种空间碎片,并持续运用太空失重悬浮式运动镜头时,3D效果除了让这些场景锦上添花,也让人重拾了在影院观影的心动。当地球在远方发着蓝光,马特与瑞安二人穿着笨重宇航服被绳子牵引着在空间站外修理故障时,两人就像母亲子宫里被脐带牵引着的漂浮婴儿,充满旋转、俯冲、漂移之类的慢动作。这些动作会让人像唱片旋转一样头晕目眩,实实在在感受到有关重力与失重的乐趣。直到你的双脚颤抖着重新回落到地球,才能在大口喘粗气后回想起呼气这回事。
《地心引力》会非常深刻抑或非常肤浅吗?都不见得。只能说,在特效、摄影、服装设计的通力合作下,《地心引力》是一部视觉效果十分突出的球幕电影。这部电影不似导演马丁·斯科塞斯的3D奇幻大片《雨果》抑或李安风靡全球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能在3D与2D间转换自如且不失效果。《地心引力》是部只适合在超大银幕上播出的3D电影。“老实说,如果《地心引力》的视觉效果都没让你目瞪口呆,那你以后也不必再去影院了。”克莫德说,“如果剥除掉那些精心策划的立体式视觉效果,我怀疑《地心引力》将失去一些‘体验’式的存在理由,影片会因叙事深度上的缺失而看起来扁平单薄。”
(早报记者 廖阳 综合编译自英国《卫报》)
作者:廖阳 编译